91岁日本老八路的中国战友情

发表时间:2018-09-19 08:43

他的一生身份复杂:和尚、侵华日军机枪手、战俘、八路军战士、中国共产党员……

他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反战反侵略

5月30日,温家宝总理握着他的手说:中国人民忘不了您!

6月9日,91周岁的他,花掉积蓄的大半自费来到山东——

他要在有生之年完成最后的心愿——看望老战友和寻找恩人


    610日上午10点多,编辑部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名叫梁金丽的老师打来的。梁老师的声音很急切,她说下午三点钟,她的母亲张慧民(原名张贵美)和母亲的老战友杨守先叔叔,将和 68年没见面的日本老战友——小林宽澄叔叔见面,希望“家”里来人采访一下,这可能是这三位平均年龄90岁的老人近70年来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日本老八路”“68年再见面”,带着这些谜一样的问号,《家》刊记者早早地来到了老战友会面的地点,不想,谜底让太多的亲历者感动、震撼,并久久不能忘怀……

                                      从侵华日军士兵到中国老八路战士

     这个谜的主角是小林宽澄,他曾是一名顽固的侵华日军士兵,一个日本鬼子。

     小林宽澄出生于一个寺庙的主持家庭,日本和尚可以娶妻生子,并能子承父业。命运捉弄人,20岁就通过僧侣律师(日本佛教职务)考试的小林被一纸征兵书推向了战争。1940年初,新兵小林宽澄随华北支那派遣队第12方面军畈田部队来到了山东青岛,并很快成为了一名轻机枪手。

      一直想着打完仗就回家的小林没有想到,1941620日这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生。这天凌晨,小林所在的日本小分队在牟平县遭到了当地八路军的伏击,死伤惨重。自杀未遂的小林被俘了。

     “我绝不能当俘虏,我要自杀!这是小林被俘后唯一的想法。于是在经过一条河时,他突然从担架上翻进河里,谁知八路军战士把他救了上来。并用日语对他说:八路军优待俘虏!“八格牙路!”小林听了八路军优待俘虏的话后大骂起来,因为他一进军队,老兵就告诉他,八路军是虐杀战俘的。

      自杀不成,小林又开始了新的计划。他每天都要到八路军大队部转一圈,表面是玩,其实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八路军询问他日军的军备情况,他会大话、谎话连篇“机关枪的有,大炮的有……”;不仅如此,小林还会偷偷侦察八路军的军情,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原部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林困惑了。他发现八路军并不像日军给他们宣传的那样是野蛮无礼的,相反,八路军充满了人道主义,很多八路军战士吃的都不如他这个战俘,而且八路军的战士正义、有理想、有出息。在小林被送到延安学习后,他慢慢痛苦地认识到了日军的侵华本质。在和自己内心的军国主义思想和民族主义思想做了一番斗争后,小林宽澄决定加入八路军,并参加了“日本士兵觉醒联盟”组织(一个由日本八路军发起的反战组织)。小林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反就反了一辈子。直到现在,小林宽澄的名片上,还印着“日本八路新四军战友会会长”“前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山东地区协议会执行委员 鲁中支部 滨海支部长”的头衔。

                                      当年的战友和恩人们,你们在哪里?

      在光阴里浸泡久了,会逐渐丧失时间感。91岁的小林不是,八路军生涯是用金刚钻刻在心上的,特别是在“土门”的那段日子。只是,梁金丽的母亲张慧民和老战友杨守先没有想到,因为“土门”,他们和小林相识、错过,而后又在68年后再相见。

      2008年的一天,杨守先像往常一样在家看电视,突然,一则新闻让他激动不已。新闻上说,一位名叫小林宽澄的日本老八路,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寻找当年掩护过他的恩人。小林还活着?!杨守先立刻拨通了老战友张慧民的电话……

      时间回到1942年,当时杨守先任新蒙县(现新泰县)龙廷区的区委书记,张慧民是区妇救会长。一天,山东军区敌工部的亓汉腾、魏仲三带来了一位日本人,他们交待杨说,这是来鬼子据点进行反战宣传的战友,你们要克服一切困难保障他的生活和安全。这个日本人就是小林。当时,新蒙土门村有个鬼子据点。小林的主要任务就是晚上向日军喊话,瓦解敌人的斗志,宣传反战思想。

杨守先现在还记得,当年他掩护小林在距离日军碉堡仅三四百米远的地方“喊话”。 通常情况下,第一次喊话,对方是一片痛骂声,第二次喊话,是一阵乱枪,但到第三次则是一片沉默,因为距离敌人的碉堡很近,小林的工作非常危险,经常是喊一句话换一个地方。杨守先说,小林也有想家的时候,那时,小林就会唱起《樱花谣》,杨守先就陪他一起唱。

      电视上的小林就是当年的小林无疑,还是那个矮小挺拔的身材,还是那双一笑起来细长眯缝的眼睛。当年小林在新蒙地区完成任务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现在过得好吗?他怎么到中国找恩人来了?

      原来,几十年来,小林一直对八路军时期的战友和领导念念不忘,特别是在“土门”掩护过他的战友和恩人。他把记忆中土门的地形图画了下来,把他的恩人用笔描述了出来,并打印了很多份,只要中国来人,他就会请人家帮助寻找,可惜,每次都无果而终。当有一天他在中国山东的地图上发现“土门镇”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兴奋了。土门镇位于山东鲁中地区的沂源县,那不就是当年自己战斗过的沂蒙山区吗?通过沂源相关单位的帮助,就有了杨守先看到的新闻的一幕。

      得知六十几年没见的老战友还活着,张慧民和杨守先一样激动。张慧民的女儿梁金丽通过媒体联系上了小林。电话一通,空气瞬间凝固了,两边三位老人的嘴唇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说哪一句。突然,杨守先唱起了那首《樱花谣》,电话那端的小林听到后也和起了同样的曲调。六十多年了,杨老的《樱花谣》还是那个不大准的曲调,小林的中文里也还带着明显的胶东腔,但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隔着几千里的山河湖海,隔着六十多年的杳无音信,两位老人又靠在了一起……

                                                 老战友,我来看你们了!

     “如果我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们,我首先要向你们表示感谢,以‘同志’的名义!”这是小林在电话里给杨守先和张慧民说的话。这话让杨和张很感动,但并没当真,已经快90岁的人了,从东京到山东,要飞机、火车、汽车地倒腾,老骨头了,折腾不了了。可201061日的一封邮件让杨和张担心了。“我将于69日到济,见到老战友和恩人,我人生最后的心愿就了了……”

     610日下午三点,济南金马酒店,杨守先、张慧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不停地向门外张望。“来了!来了!”二位老人来不及让子女搀扶,就起身直奔迎面而来的老人,站定,敬礼,“老战友,我来了!”小林像当年第一次见面一样站到了杨守先和张慧民的面前。杨守先扔掉拐棍,把小林紧紧地拥抱住,“快70年了啊……”

     “我今天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我们老战友终于见面了,难过的是你们俩的身体都不如我好……”狭小的电梯里,91岁的小林说着说着泪流满面。这时,一只老人的手从人群后面缓缓地伸了过来,轻轻地为小林擦眼泪,那是已经眼含热泪的杨守先。

     老战友见面被安排在了一间不大的会议室。显然,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近70年没见面的老战友们来说,太不够用,每个人都有积攒了大半辈子的话要说。三位耄耋老人都很兴奋,小林一说话就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虽然已经91岁了,但他身体特别好,可以一步上三个台阶,他说话前调皮地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我知道今天时间不长,但我有太多的话要说,大家别嫌我,听我慢慢说说好吗?……”其实,小林要说的话,大家都知道,肯定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他梦中和笔下出现的,对战友和恩人的回忆,果不其然,他絮絮地讲着,满脸带笑,不时的,杨守先会打断他,拿着自己画的当年的地形图和当年他们一起给日军做的宣传袋比划着,张慧民也会问小林,还记不记得我给你做的大棉袄,“记得,当然记得,斜襟的,很暖和!”三位老人好像多年未见的儿时玩伴一样,在一起分享着儿时的美好时光,他们手舞足蹈地说着,比划着,唱着。

     参加老战友聚会的,还有老战友的子女,狄保群的父母是小林在济南特别市政府工作时期的同事。时任济南市常务副市长的父亲狄井芗已经去世了,妈妈孙朴身患癌症已经全身转移,不能自理。狄保群是代表父母来看小林的,小林看到狄保群后,开起了玩笑,他说:1951年夏季,济南黄河发大水,我在抗洪一线抢险,被评为二等功臣,你妈妈也立功了,抱着你上台领奖,我们都拼命鼓掌,争着抱你玩,我可是抱过你这个小娃娃的呀!说着,小林拿出了相册,他指着泛黄的照片上,那些曾经年轻的面庞一一给狄保群讲述着他们老一辈人之间的情谊……

                                                   恩人啊,我来晚了!

     在小林的心里,91岁的山东之行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来山东了,除了见战友,他还要了却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寻找恩人。

     据小林回忆,他曾经在一位武工队长家住过,为了安全,队长让他住在队长家南边半山腰的窑洞里,日军碉堡在窑洞的东南方向直线距离七八公里远的地方。武工队长对他非常热情,称他为战友,给他讲当时的斗争形势,教他中文,还经常做大包子给他吃。为了保护他,武工队长家的小孩还经常到远处放哨……

     “那应该是新蒙(现新泰)龙廷区龙溪庄村的武工队长徐秀亭。”杨守先回忆,小林一听,顶着烈日赶到了新泰龙溪庄村。徐秀亭去世已经好多年了,家里只有两个小儿子和几个孙子还在。几个孙子听说一个日本老八路要来拜祭爷爷,惊得张大了嘴,喃喃地说,奶奶,小林来了!

      原来,在孙子们眼里,徐秀亭是个内敛的汉子,平时不大爱说话。倒是奶奶宫佃芝这辈子没少叨叨:“抗日战争的时候,一个叫小林的日本八路在咱家住了一个多月,他晚上睡在南边的窑洞里,白天在院子里跟老大老二玩,他跟我说,指导员让你给我做大包子吃,我就巅着小脚满村去给他借面,小林在咱家很安全,谁也不敢出卖他,要不你爷爷会剁了谁的头……”宫佃芝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掩护过的日本八路就只有小林一个,在宫佃芝看来,这是她的光荣,她不厌其烦地给孩子、孙子重复着小林的故事,直说到孙子听到奶奶提小林就不耐烦地堵回去:“奶奶,你就别再叨叨了,烦不烦啊?人家小林记得你吗?”据宫佃芝的孙子讲,直到奶奶去世的前两天,她还对小林念念不忘。

      徐秀亭和宫佃芝的墓前,跟随小林一起前来的张慧民的女儿梁金丽哽咽着说:“镜头作证,在场的子孙们作证,宫阿姨一辈子的叨叨作证,小林叔叔终于找到他的恩人了……”扑通,出人意料的,91岁的小林长跪在了这对夫妇的墓前:恩人啊,我来晚了啊!一旁,宫佃芝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奶奶啊,小林爷爷真来看你了啊,我当年不该那么说你啊!宫佃芝的孙子泣不成声……

     611日,小林宽澄来到了山东老战士纪念广场。在刻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纪念墙前,小林站住了,“向前!向前!向前……”小林和身边陪他一起来的80多岁的日本籍解放军老战士水野正昭响亮地唱了起来,风吹起了小林稀疏的白发,91岁老战士唱起军歌节奏有力,字正调准,在场地许多人受到感染,一起跟着唱了起来。

      小林向老战士纪念广场管委会提出刻名申请,他说他从抗日战争时期就在山东,解放战争时在华东野战军政治部,共在山东战斗工作了十五年;他说他是一名中共党员,1946年由时任华野政治部主任的舒同介绍入党;他说,他家里的佛堂供着中国战友的牌位,他每每都会梦回山东;他说,我请求在山东,在这块我人生中最光荣的地方,和战友们永远在一起…(文字来源山东兵网,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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